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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凯博♀】大地逆旅

很高兴参加了这次活动,祝大家新春吉祥X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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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一】

  

  

博士接到埃里克森的联络实属意外。

这条通讯原本该直接送达凯尔希的私人联络频道,它足够隐秘,安全,能让凯尔希继续在谁都不知道的地方捣鼓她那些惊人的情报网络。而缺点便是,只有在罗德岛才能接收到。好巧不巧,当天凯尔希就不在罗德岛。 

这种情况也是极少见的,凯尔希本人属于那种能不走出罗德岛就绝不动脚的类型。博士在苏醒的几年间几乎将泰拉走了个遍,而在她并不算长的回忆里,凯尔希离开罗德岛的次数屈指可数。如果情况没严重到需要她出面的地步,无论是娱乐还是工作,她都不会主动露面。取而代之的便是阿米娅声望的逐渐树立,以致博士私下怀疑,凯尔希这如同将幼鸟扔下山崖的行为,是否是为了督促阿米娅的成熟。也许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,但博士猜测,更大可能是因为凯尔希工作狂的本性。

这一次凯尔希前往了伊比利亚。去处清楚,目的不明,还带走了几个本地干员。博士也懒得多问,反正凯尔希不愿意告诉她的事,连一个字也不会多说。到了这个年代,埃里克森用的还是电报,虽然基站的建设还没有普及到荒野区域,但罗德岛的通讯网络一向稳定,还没有到需要使用这种老古董的地步——博士大概能猜出埃里克森的年龄了。她想起可露希尔将这摊子扔给她时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,就像是在说:哈,我可不要绞尽脑汁午给一个老人家回信,这难道不是你和凯尔希擅长的事吗?

好吧。博士无奈地想。某种意义上,这倒也没错 。

埃里克森的信件显得没头没尾,也有可能是受篇幅限制而写不了更多东西。信里说他因年迈结束了旅行,打算回到维多利亚,所以想请凯尔希女士来见一面。

博士借着凯尔希独有的密码簿——她翻遍了整间办公室,却发现它光明正大地被放在书架上——翻译完了这篇电报。事后她心如死灰地倒在桌上,心想我得从哪给你找回凯尔希,连伊比利亚办事处都不知道她如今在哪个荒山野岭!

这时可露希尔悠哉悠哉地端来两杯咖啡,轻飘飘地来了一句:“博士你去见他不就好了吗?”

“为什么是我?”博士瞪了她一眼。

“哈,你总不会让阿米娅去吧?或者你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凯尔希?”

听了这话的博士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陷入沉思,而等她意识到可露希尔给自己挖了个坑时,可露希尔早就不知道端着她那杯咖啡溜去哪了。

  

  

也许是维多利亚较为特殊,博士从未将它当做一个整体看待,也自然没有所谓故地重游的感怀。埃里克森博士将会面安排在维多利亚东南部的一个小城,不属于移动城市范畴,通信不便,随时都有可能受到天灾的威胁。从学术的角度上来看,博士并不认为这里属于人类宜居地。但抛却以上的所有顾虑,这个城市正处于最美的花季。如同浪潮一般的紫罗兰恣意盛开,花藤顺着有些年头的石墙爬上二楼住户的阳台。博士拎着手提箱穿过由紫罗兰组成的拱门下,险些以为自己误入了另一个桃源。正值工作时间,此处人影寥寥,博士环视四周,在不远处的座椅上看到了一位戴着眼镜的老者。

“埃里克森博士?”博士试探着喊他。

老者循着声音看向博士那里,带着温和的笑容对她点了点头。埃里克森给人的印象与博士在脑内勾勒的别无二致,他的信件辞藻典雅,现在看来也是一身书卷气,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花费半生走遍泰拉。博士走到他身边后,埃里克森礼貌地给她让了个位置,开口却问她旅途奔波是否顺利。

博士点了点头,权当回应。她翻出埃里克森发来的电报,将回信的内容又当面说了一遍:“凯尔希医生目前正在外勤任务中,出于事态权衡,便由我来与您会面。”末了,博士又补上一句:“我是罗德岛驻维多利亚办事处的干员。”

埃里克森笑眯眯地点点头,看起来从容自若,似乎在电报里急着与凯尔希会面的不是他一样。博士一想到那老古董就有些头疼,先不说光发出去就有多麻烦,一封电报能说的内容少之又少,博士和埃里克森联络了几次才约好会面的相关事宜。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仅要解读凯尔希的信件,更要学着怎么回信。想到这里,博士终于理解可露希尔为什么二话不说就把挑子扔给她了。

而直到真正见面后,博士甚至才能知道埃里克森为什么要找凯尔希。

“我想写一本书。”老者说。

博士差点以为听错了:“什么?”

“我这些年一直在旅行,”埃里克森解释道,“现在结束了。也许不是多珍贵的见闻,但我希望在还有能力的时候,能将它们记录下来。”

好吧。博士想。其实她大概也能猜出一些。在这样一个天灾与人祸并具的时代,一个普通人能尽其一生走遍大地,这可不是埃里克森口中轻飘飘的一句旅行便能概括的。这样一项伟大的事迹,能作为知识而流传自然更好,但博士其实并不是想问这个,她想问的是,为什么埃里克森会联络凯尔希的私人频道。

那里就没传过几次好消息,博士可是抱着要面临严重事态的心情,才亲自千里迢迢赶来的。

“我只有这一处凯尔希女士的联络方式,”对此,埃里克森如此回答,“嗯……大概是四十年前她留给我的?”

好吧。博士又想。她明白埃里克森为什么会发电报了。

博士打开箱子的搭扣,将手提箱平摊在腿上。箱子里没有钱财,但却有着比金钱更为贵重的东西。几叠泛黄的纸张被妥善归置在防水塑料袋中,然而再完善的保护都抵不过岁月的摧残,上面有一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。对此博士十分苦恼,那些资料都是用已经停用的高卢语写就,战争结束四十余年后,能知道这些文字的人已经不多了。凯尔希肯定能补全其中的残缺,但博士实在是无能为力,她自己就是一个失忆的人呢。

然而,一旁的埃里克森却径自捧起一叠资料,隔着一层塑料轻抚那些对于博士来说十分陌生的文字。博士看着他的动作,临到嘴边的猜想被她咽了下去,转成了另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:“您认识高卢语吗?”

话脱出口后,博士猛然意识到,她脚下所踩的这片土地,似乎正是高卢的旧址。维多利亚在收下战败方的土地后,似乎并未对这里多加照应,任由高卢旧民在天灾与匪盗的威胁下生存。

听到她的疑问,埃里克森点了点头。

“高卢便是我旅途的起点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【二】

  

  

如今几乎无人知晓,埃里克森博士曾经也是军队的一员。他知书达礼,文质彬彬。而比这更重要的是,他仍然活着。

恐怕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便是凯尔希了。当然,埃里克森十分怀疑真的有凯尔希不知道的事吗?起码他倾尽一生才能见到的大陆彼端,凯尔希早就了如指掌。

埃里克森六十多年的人生中,与凯尔希相处了短短两个月,又与她在旅途中短短遇见过一次。然后又在七年前,算是见过这位女士半次。

为什么说是半次,这姑且稍后再论。

埃里克森进入的军伍,在历史书上被称作高卢反抗军,而在当时的高卢国境内,它被赋予了一个伟大的称呼,名为卫国军。字面意思,便是要在四皇联合之下,保护高卢的领土。埃里克森当时还不满二十,从学校被抓了过来强行塞进军队里——当时的青壮男丁大多都是这个结局。从这里就能看出,这支所谓卫国军队,组成上也并不光彩。

但埃里克森还算是幸运的那一拨。他们这种被强行送来的普通人,不会源石技艺也不懂战争理论,但凡真的上了战场,结局可想而知。埃里克森驻扎的位置和前线一线之隔,他在漫天的炮火声中失眠了一个星期,小队就被上级送到了另一处任务地点。

文件上是这么通告的,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在掩饰些什么。且不说整只队伍看起来都是没什么实战经验的愣头青,那里荒郊野岭,连半个联合军的影子都看不到。埃里克森刚被皮卡车拉到那里,坐下来的第一件事,却是让他学习怎么使用金属检测仪。

这时埃里克森恍然大悟,为什么所有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军兵。那些年轻人和自己一样,都是被筛选出来的,能够识字的普通学生。或许年轻能干活也是一个原因,毕竟勘测之后,他们就带着满腔疑虑挖开地表,连自己到底在找什么都不知道。

凯尔希便是埃里克森在这支奇怪的队伍中认识的。她担任这群年轻人的老师,教他们勘测地质,使用挖掘的工具,若不是现状如此怪异,埃里克森几乎真的要以为自己在选修大学的考古课程,而凯尔希则是他的教授了。

但凯尔希的身份显然不止教师这么简单。仅在埃里克森知晓的情况下,她就被领导队伍的军官喊过去好几次,军官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,对待凯尔希的态度却不敢有丝毫怠慢。埃里克森有一次偶然遇见,只听到军官嘴里飞快地蹦出几个单词。“石棺”“能源”之类的词语夹杂在一起,听得并不清晰。埃里克森并不想多招惹什么麻烦,只想在这俩人没发现之前赶紧离开,可他的手脚实在是不太灵便,刚走了没两步路,便被怒气冲冲的军官给拎了回来。

“该死的!你听到了多少!”身材比埃里克森壮了不止一倍的军官把他扔到地上,尖利的石头戳得他脊背生疼,而军官的那副样子更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扔到荒野上喂野兽。埃里克森自知大难临头,除了用手臂护住头部,什么也做不了,而就在他近乎绝望之际,另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一边传来。

“请等一等。”凯尔希拦住欲施威的军官,精准无误地喊出了他的名字,“埃里克森。”

埃里克森身子抖了一抖,却并没有回应。

“埃里克森,你听到了什么?”凯尔希又喊了他一声。

也许是这几个星期以来的相处,让埃里克森萌生了亲近的错觉,也有可能是在这种情况下,凯尔希明显比旁边的军官更值得信任。总之听了她的话后,埃里克森缓缓的放下手臂,怯懦地抬眼去看自己的老师。

“不……女士,我确实什么都没能听清。”埃里克森回答。

当他说出这句话后,埃里克森明显发现军官的眼神更加锐利,仿佛恨不得生吞了他。但凯尔希上前一步,硬生生地阻断了军官的视线,将埃里克森护在身后。

“您听到了,”凯尔希说,“这个年轻人什么也没听见。”

“恕我直言,凯尔希女士,你又怎么能看透这些毛头小子是不是在撒谎?”军官咄咄逼人道。

“我无法确认,但无论他听到了多少,对最终的结局是没有影响的,不是吗?”

不知为何,凯尔希这句话一出口,方才还紧紧相逼的军官就像是被提醒了什么,看埃里克森的眼神也不再那般凶狠了。埃里克森甚至觉得他的眼中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怜悯,让他背后生寒。

“好吧,女士,看在您的面子上。”言罢,军官掉头离去,顺带还狠狠威胁了一番埃里克森,让他最好把今天看到的事都咽回肚子里。惊喜来得太快,劫后余生的埃里克森还没来得及高兴,便注意到凯尔希望向他的眼神——和军官类似,但并不惹人生厌,其中更夹带了一些漫长的悲凉感。不知为何,凯尔希的视线比起军官,更让埃里克森感到心慌。

“你是哪里人?”凯尔希问他。也许是错觉,没了旁人在身边,凯尔希似乎撕下了一层伪装,她的用词也不再像刚才那般严肃,但却比刚刚更为冷淡,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
“我的家乡在和维多利亚接壤的地带,女士。”埃里克森不抱希望地说出一个小城的名字,并没有指望凯尔希听过,“学校因为战乱不得不停办,我就只能来参军。”

凯尔希点了点头,并没有对埃里克森的命运表露什么惋惜,或是同情。她用手指了个方向,示意埃里克森回到战友们的身边,眼睛最多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。埃里克森擦掉脸上狼狈的灰尘,顺着凯尔希手指的方向走去,走到一半时他突然停下,转身询问凯尔希道:“那您是为什么要来这里教书呢,女士?”

“我有我的目的,教你们只是顺带。”凯尔希似乎不想过多透露,话里有几分敷衍,“很快你就会知道了。”

埃里克森没想到,这个“很快”来得如此之快,且突然。

  

  

他们在这里能做的事,要么便是学习,要么便是实操。等到最后他们能熟练掌握那些挖掘工具后,凯尔希便像一点都舍不得多教的样子,结束了这场短暂的师生关系。这奇特的经历并不伴随学校毕业典礼的花束与感怀,众人对凯尔希、凯尔希对众人,说不定都没有什么感情,除了经历那场意外的埃里克森,谁也不知道这个老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。

在这之后,埃里克森和其他挂着士兵之名的人,每天要做的事只剩下不间断的勘测和挖掘,可他们甚至连在挖什么都不知道。地底有普通的矿石,金属制的废品,每探测到一个地点,便立刻开凿,直到确认挖错了东西。时间一长,埃里克森也不禁焦虑起来,若是这般大海捞针的方式没有成效,或者要找的东西根本在探测范围之外,他会不会又要被重新赶回那片战场上?

凯尔希也没有离开,虽然她来这里使用的名义便是教官,但埃里克森知道她同样心系那件没能找到的东西。不知为何,埃里克森总有淡淡的直觉,若是凯尔希实现了目的,绝对会带着那样东西远走高飞,去往找不到的地方,而不是将它交给高卢。这直觉没有来源,但埃里克森总觉得这是凯尔希能干出来的事。她并非他们所能看到的那样简单,无论是士兵、军官、或是埃里克森自己,全都无法窥视到凯尔希的全貌。

这场犹如闹剧一般的挖掘行动,在满两个月时终于有了曙光。埃里克森在初秋的烈日下挥汗如雨地挪走碍事的岩块,那个威胁过他的军官接到消息后匆匆赶来,第一句话便是问凯尔希找到东西了吗。

“也有可能只是勘测到一片矿脉。”凯尔希的一句话浇灭了军官激动的头脑,但埃里克森却在心中暗暗质疑凯尔希的话。结合自己那没有道理的直觉,凯尔希越是泼冷水,他反而觉得可能性越大。

果不其然,凯尔希将正式的挖掘工作安排到了明天,给的理由是需要再次勘察范围,以免挖掘中破坏目标。她的确不是教官,反而更像是这场工作的主导者——对地下那东西格外熟悉,能够获得高卢军部信任,乃至可以欺瞒他们。

这个猜测很快便被证实了——因为凯尔希消失了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【三】

  

  

“消失了?”博士无意识地打断了埃里克森的话。对此她有些尴尬,只能表现出自己是沉迷于埃里克森的故事,而并非对故事里的凯尔希感兴趣。埃里克森则对此表现得极其宽容,他身上还残留着故事中那个年轻人的影子,只不过怯懦变成了温和,那一丁点狡猾则被归于聪慧。

“是的,消失了。无论是她的日常用品,还是她带来的那些书籍、标本,甚至是当时的工作日志。”说到这里,埃里克森晃了晃手里残缺的纸张。博士眼尖地发现其中标注的地理坐标。

“我猜凯尔希医生把这些全部带走,是为了混淆视听。”博士在心里掂量着凯尔希的行事风格,还不忘注意嘴上的称呼。埃里克森的描述已经足够接近真相,博士大概已经能猜出当年那支所谓的“卫国军”在做些什么了。无非是和当年的乌萨斯研究所一个套路——不,应该说研究所步了卫国军的后尘才对。

想必整个军队都已经被秘密灭了口吧,而埃里克森居然能够死里逃生,博士隐约能够猜出与凯尔希有关。

“是的。”埃里克森肯定了她的猜想,“的确是凯尔希女士帮助我离开了那里。”之后埃里克森突然讳莫如深地压低了声音,“接下来要说的话,可能会让你有些难以相信,干员小姐。”

“等等……”博士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,“你是说……”

“高卢要找的石棺里,藏着一个人。”埃里克森打断了她的话。

博士沉默地捂住了脸,顺带将脸上的口罩戴得更严实了一些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【四】

  

  

凯尔希消失这件事引发了轩然大波。原本脾气就不好的军官更加喜怒无常,在把整座军营,连带着周围的荒地都翻遍后,就开始折腾起那些没有反抗能力的士兵。埃里克森他们被要求立刻开挖最后的探测地点,而事实证明凯尔希所言非虚,他们还真的挖出了一片小矿脉。

盯着矿洞的军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哪怕现场气氛凝重到鸦雀无声,埃里克森还是忍不住有些想笑。看起来这支军队真正的幕后主导者的确是凯尔希,少了她,其他上级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推进下去。

而看完了军官出糗的模样,剩下的人又不免愁苦起来。拿不到想要的东西,他们是不是又得回到那片见血的战场上?埃里克森则比他们想得更多一些,军官和凯尔希脸上怜悯的神色时不时就在他的脑中环绕,若是再不做些什么,埃里克森想,或许他们甚至没有回去的机会。

他开始试图猜测凯尔希的想法。为什么她和军队合作挖掘,却又在前夕悄然离去?为什么在离开前她要销毁所有的记录,就像是不想有人追查下去。

想到这里,埃里克森终于顿悟。当晚他在帐篷里辗转反侧,又趁巡哨的空档期溜出军营。没有具体坐标的记录,他只能凭借记忆去寻找那些曾开挖过的洞口,直到在一处并不显眼的旧址边,看到了新土翻挖的痕迹。

埃里克森站在洞口边,尽力朝下看去。无月的夜里,这洞口如同一张黑黢黢的大口,什么都看不清,一个脚滑似乎就会被它吞噬。埃里克森看得心惊胆战,便默默退了回来。他没能发现凯尔希的踪迹,莫非他的猜测只是一场空吗?

埃里克森带着几分落寞与不解转身,却在这时候听到了怪异的窸窣声,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。埃里克森迟疑着回看,却发现一只白惨惨的脑袋从坑里探了出来,那人连皮肤都显出一种不正常的病态白,埃里克森全凭几分不能引来守卫的理智,才抑制住惊喊的冲动。只可惜他还是因为腿软摔倒在地,看起来格外的狼狈。

而此时另一个人踱步到了埃里克森身旁。年轻人抬起头,只能看到凯尔希凝重的侧脸,表情格外的精彩。

  

  

“你有看过炎国的鬼怪志异吗?”从坑里爬出来的女人这么问埃里克森,“白毛遍体,目赤如丹砂,指如曲勾,齿露唇外如利刃类接吻嘘气,血腥贯鼻。”

女人的冷笑话让原本就尴尬的空气更加凝滞,埃里克森偏头去观察凯尔希的神色,却只能看见女士不知是无奈还是放弃一般地移开了视线。埃里克森只能又重新去看笑眯眯的女人。她这才发现那人身上穿着血迹斑斑,而那些血液早就氧化成了漆黑的模样,似乎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。可女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,凡是暴露在外的皮肤,除了不正常的惨白外,光滑到没有一丝疤痕。

……这样一看,还真与她口中僵尸的描述有几分相似。偷瞄了几眼女人的头发,埃里克森在心里悄悄地想。

“我还以为第一眼看到的肯定还是凯尔希呢,”女人调侃道,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?”

“……我猜的。”埃里克森如实相告。

“埃里克森,”凯尔希终于无法忍受三人之间这诡异的氛围,扶着额头叹息,“能给我和博士一点说话的空间吗?”

听罢,埃里克森乖乖地把自己的位置挪到一边。说是私人空间,但在旷野上寂静的夜晚,旁人说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。埃里克森晕晕乎乎地听完了凯尔希和博士的谈话,时间跨度之长,像是在听两个历史故事。最开始是由博士先说,从她如何被卷入动乱,又如何受了致命伤,再被送进石棺里。而后则是凯尔希。然而凯尔希只字未提她寻找石棺的过程,只是将重点放在四皇会战之上。两人从战争局势聊到未来的安排,用词和逻辑繁琐到埃里克森都无法全部理解。

他唯一能抓住的重点便是,高卢似乎真的难逃此劫。报纸和收音机上反复宣传的胜利似乎只是用来宽慰民心的一纸空谈,军队在战场上早已频频受挫。

“高卢的年轻人。”谈到这里,博士喊了一声旁边的埃里克森。明明她的外貌看起来比埃里克森年长不了几岁,不过埃里克森也不会将她当做普通人就是了。“你还打算留在这里吗?”

埃里克森一时无言,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,只能求助似地看着凯尔希。于是这次轮到博士耸耸肩,转过身去,给这对不知算不算师生的师生留下一点空间。

“这就是您的目的吗?”埃里克森率先发问,“找……一个人?”

凯尔希摇了摇头,却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,只能补充道:“我只是想带走石棺。让高卢拿走它并不是一个好抉择。”

埃里克森听得半知半解,想必以他的层次,就算凯尔希给他解释了石棺的原理,埃里克森也无法理解那巨大的能源究竟源自何处。他反而更在意另一个问题,一个问出来连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的问题。

“……战争是你们挑起的吗,凯尔希女士?”

凯尔希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难得地有几分波动:“你为什么会这么想,埃里克森?”

埃里克森不知该如何解释。他只是没来由地感到恐慌,这种情绪来源于普通人对于异类的忌惮。两个不会老去的人,她们在大地上走过的足迹,哪怕穷尽埃里克森一生也无法想象。那么对于这样的人类,把一个军营的人都蒙骗过去,乃至挑拨几个国家围攻一个种族,这样的事又是否有一定的可能性?

听完埃里克森所忧虑的问题,凯尔希居然少见地沉默起来。她的反应让埃里克森的心凉了半截。此时,另一个满是讥讽的冷淡声音传来,刚刚脸上还满是笑容的博士此时却带了明显的疏离感,毫不掩饰对于埃里克森的轻蔑。

“能挑起战争的只有他们的贪欲。”博士的一只手搭在凯尔希的肩膀上,不知是为了宽慰还是别的什么,“如果想要离开,就趁现在。等到战况再严重一些,高卢就成了被瓜分的鱼肉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【五】

  

  

“我横跨了那片荒野,徒步走到最近的村镇。”埃里克森博士复述着他逃离高卢的过程,“之后借着卫国军的名头,我被村民送到了移动城市,又混入逃难的难民进入维多利亚。”

“……是个比我想象中更简单的故事。”博士评价道。她本以为能听到更多关于自己的过去,比如来历或是其他。可埃里克森什么都没被告知,而最关键的那部分经过岁月的淘洗,已经被埃里克森忘得差不多了。

“小姐,你莫非认为我会和凯尔希女士那种人一样,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人生吗?”埃里克森笑眯眯地把博士嗓子眼的话都堵了回去。看了太多和凯尔希有关联的各色各样的人物,博士似乎一开始就将埃里克森定错了位。似乎这位老者真的如他所说一般,只是一个命运稍微有些坎坷的普通人。

博士沉默地关上手提箱:“埃里克森博士,您之后还见过凯尔希医生吗?”

“一次在宴会中的偶遇,和一次算不上见面的见面。”埃里克森回答着博士的问题,眼睛却不知为何紧盯着博士脑后的发辫,“特殊的发色,和凯尔希医生很相近。”他的评价有些不知所谓。

博士抬眼看他,权当没听懂他所指何事。

“凯尔希女士真的在出外勤任务吗,小姐?”

“这是当然,莫非你认为我在骗你吗?”博士哼了一声,彻底不再操着那副假装出来的口吻,“一如既往地,在忙着拯救世界呢。”

埃里克森愣了一下,不知是不是因为博士口中那个陌生的用词。片刻之后他也露出宽厚的笑容,接过博士手中的手提箱,与她道别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【六】

  

  

埃里克森这一次花了近半年才到达雷姆必拓,原本在他的计划中,这段旅程应该更短一些,可没想到才到中途,雷姆必拓就已经没有了大型交通工具。他还是蹭了一列运输货物的火车,和几万吨的煤炭一起开到了这里。

在雷姆必拓,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彩。埃里克森的身体已经不如年轻一般,在这样的环境里不住咳嗽,几乎要将肺咳出来。可那双藏在镜片的眼睛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歇,近乎贪婪地观察着周边的风土人情,似乎要将一切都细致入微地刻在脑子里。

在这样一个灰蒙蒙的世界,那头如同白纸一般的发丝自然格外显眼。再次看到那张脸时,埃里克森的心脏在一瞬间停滞,而后他撑着已然衰老的身体,拨开人群,用尽全身力气靠近那个身影。

“哦,是你啊。”听到有人呼唤的博士回过头来,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埃里克森。似乎他们之间并没有四十年的隔阂,埃里克森还如当年的容貌一般。

博士牵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卡特斯女孩,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,性格则如同年轻时的埃里克森一般怯懦,看到陌生人便躲到了博士身后。一时头脑冲动便过来打招呼的埃里克森有些尴尬,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气氛。看到他还是这幅手足无措的模样,博士只能叹了一口气,主动挑起了话题:“你想去见见凯尔希吗?”

“女士也在这里吗?”

“当然。”博士似乎想到一些什么好笑的事,“没想到再见时,还是在挖东西。”

“石棺?”

博士摇了摇头,埃里克森便识趣地不再追问。

“不过我听说,你和凯尔希在维多利亚还见过一面?她和我提起过。”

埃里克森想起那一次偶遇,未曾想到哪怕逃到维多利亚,又会再一次面临国家分崩离析的局面。而这一次哪怕不用解释,埃里克森也能猜出,出现在那里的凯尔希是在给哪些上位者收拾烂摊子。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小士兵,更不需要旁人的解释才能理解恩师的苦心。

“你走遍泰拉,是因为憧憬凯尔希吧?”博士如此笑道,“真的不去见见吗?”

“……还是不去了吧。”埃里克森的回答让面前的人有些惊讶,“我并不认为女士的路途值得憧憬。”

博士缓慢地收起笑容,那晚见过的冷淡的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再次回到她的脸上,只不过这一次她极认真地对待了埃里克森本人:“能让我听听理由吗?”

你们是孤独的,不被理解的异类。埃里克森将这句话憋回肚子里,选择用别的话语掩盖过去:“在那之后,您一直和凯尔希女士待在一起吗?”

“当然不是。”博士果断地否决了。随后她低着声音,似乎是在自言自语,又似乎是说给埃里克森听:“该说是固执呢,还是一意孤行?说的也是……大概总有一天会被想不到的人刺伤吧。”

话毕,博士转而评价起埃里克森:“你倒是没以前那么俗套了。”

埃里克森笑了笑,恍惚间他产生了一种在看陌生人的错觉。她似乎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人,又或者只是水中的一处倒影,正观赏着时间长河中埃里克森的一生,再对他作出评价。

这大概也只是凯尔希和博士这种人的特权了。

“凯尔希女士……她还和以前一样吗?”在离别前,埃里克森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。

博士抬眼看他,那熟悉的眼神刺到埃里克森身上,让他如坐针毡,让他忍不住质问不存在的上帝,世界上为何真的有这般宠儿存在。也许她们的命运布满常人无法想象的曲折,可正如刚刚所说,常人甚至连想象的权利,都不曾拥有过。

“始终如一。”博士如此回应,“忙着拯救世界呢。”

埃里克森宽厚地笑了笑,随后挥手告别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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